微微一笑,朝着众人摆了摆手,“只要新政能够顺利推行,能给帝国留下一个安稳的罪民区,我也就满足了。”
一名眉眼间同样沟壑慎重的年老官员搀着他的手臂,轻声道:“您可不能休息啊,新东林党可离不开您。”
“官场中有句老话,叫‘誉之者日隆,毁之者日盛’,我要是再霸着这个位置不动,把所有功劳揽在手上,就会有人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,骂我‘大奸似忠,大诈似直’了。”
年老官员怒道:“我看谁敢?!三法司那些人谁敢跳出来,我第一个拔了他的皮!”
老人闻言只是淡淡轻笑,抬眸看了眼这满堂朱红。
“我老了,要是再霸着这个位置就不合适了。儒序不是佛道两家,如果失去了流动,再清澈的池水也会变成一潭污泥。”
老人指着自己的额头,开玩笑道:“这颗脑袋陪我辛苦操劳了一辈子,我可不想到闭眼的时候,它还要被人挖出来继续辛劳。”
“龙无首不行,您如果真的致仕了,那新东林党以谁为魁首?谁有那个资历和能力能够服众?”
“十年前,面对权倾朝野的司礼监,我也不过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儒五黄门郎罢了。谁曾想一场改天换地的权力更替,死了那么多贤者先驱,最后让我这么一个资质驽钝的愚人捡了便宜。”
“如今又是一场滔天的文治功勋摆在你们面前,谁能抓得住这个机会,给帝国一个四海安定。这东林党魁首的位置,就是他的。”
老者推开搀扶的手臂,佝偻着身形缓缓走向门,身上略显宽大的官服拖曳在地。
所过之处,无人不躬身垂首。
站在门槛之前,老者缓缓挺直了脊背,在身后众人眼中却如平地起峰峦。
厚重的殿门缓缓开启,露出夜色深重的天穹,还有那高耸入云的森然皇宫。
咚!
浑厚的钟鸣声响彻天地。
此刻阖城上下,无论男女老幼,不分序列贫奴,千百万双眼睛齐齐看向天空。
一道明黄色的投影自云层中迈步而出。
“朕自嗣承鸿业起,尔来十年有一,夙兴夜寐,励精图治,不敢稍怠。今肇岁改元,天下一新,寄语万民勤力不懈,基因不滞”
略显稚嫩的声音从浮空的飞艇中发出,从街头巷尾的车舆中发出,从无数人颅后的脑机灵窍中发出。
“治民者悉心爱民,治业者悉心奋进,治己者悉心晋升。端正其心,谨慎其行,务忠厚而戒刻薄,务正直而戒邪枉,勿痴迷梦境,勿虚度黄粱,勿恃械体而虐人,勿凭序高而辱低!帝国上下,恪守明律!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!”
“老师,朕说的对吗?”
有微弱的声音乘着夜风飘然入耳。
老人微微一笑,撩起朱红官袍,跪地叩首。
“内阁首辅张峰岳,恭贺吾皇万岁万岁,万万岁!”
新旦(三)
成都县,青城集团。
余沧海立在那间山腰雨亭,抬头眺望着那尊隐于山林之中的恢宏道殿,脸上神色复杂难言。
他身上穿的不再是那件雪白华丽的锦绣道袍,而是换上了一身玄色的飞鱼服。
“你们当真要把我逼到这一步?”
“余师叔,集团也不想这样。不过师侄说句老实话,从师叔你一念之差和鸿鹄丁桓接触的那天起,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的结局了。”
回话之人是一个年轻的道序,面容虽然不及余沧海那般丰姿俊朗,但胜在真实灵动,都是实打实的原装货。
余沧海收回眺望的眼神,看向对方,脸上明显有怒意勃发。
“我已经把余家所有的股份都退给了集团!”
道人脸上笑容不变,“师叔的魄力当真可敬,所以集团给了你一条生路啊。”
“你们所谓的生路,就是逼我离开帝国本土?!”
“话不能这么说啊,师叔。在前明时期,咱们这条序列的先辈们可是把寻访海外仙山当做毕生的梦想啊。您现在是秉承古人之志,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。”
“罪民区也配叫仙山?!良人仙,这到底是你们良家的意思,还是集团的意思?!”
余沧海的眼眸中,泛起渗人的阴冷。
与此同时,雨亭之外突然响起尾焰喷发的呲呲声响,似有恶龙在低声咆哮。
“呵。”
年轻道序咧嘴一笑,俊逸的面容上蓦然萌发出跋扈的神态。
“叫你一声师叔,是我良人仙修养好,你还真拿自己当长辈了?一个罪人,还敢质问我?!余沧海,你是不是忘记自己已经不是青城集团的人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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