奶奶发皲的指头在纸页上摸索:“这个本子,以后交给卫华管,咱们家从你和卫华结婚,一共到现在,谁给你们上了多少礼,小满爷爷和你们又随出去多少,我这儿都记着。”
奶奶眯眼笑着看看路满,又看看路小霜。
“我的俩孙子长大了,等你们办婚酒,可不能收奶奶的礼金嚯。”
“奶奶,看您说的。”路小霜嘻嘻笑道,“等我哥结婚,您就只管坐上手,等嘉儿姐……等新娘子敬茶吧~”
“今天是小满小霜的小叔结婚,我也给你们记上,哎,大孙儿,扶一扶奶奶,咱们在桌子上写。”
路满搀好奶奶到书桌案前,老式雕花木桌上铺着一层报纸,再用一块透明玻璃压着。
似乎老一辈的人,都喜欢这么布置书案,路满盯着这许久不见的摆设样式,有些出神。
路小霜在一旁,歪歪头瞅着路满。
怎么感觉,自家老哥,好像很怀念什么东西的样子?
至于么?不是一个月就会老家来看奶奶一次么?
柳静见路满帮他奶奶在纸账上写写涂涂,有些看不懂的记号,于是便问:“妈,您给这些人画个圈还打个斜线,是什么说法?”
“这些都是不在了的,老了的人。”
老人家说话注意忌讳,去世不说死了没了,而说人“老”了。
路满冲妹妹小霜挑挑眉,逗她笑:“你瞧咱们奶奶,和阎王爷似的,老一个就勾一个。”
路小霜捂着嘴偷笑,合着自家红白事一起记账的本子,是生死簿啊。
柳静看着账本上名字后面都跟着一百两百的金额,有些沮丧地叹气出声:“唉,人情随礼就是一项大支出,就和做生意一样,多少债收不回来,在外面飘着呢,唉,唉,唉……”
记账流水触动了母亲柳静的情绪。她一想到家庭本就温饱度日,她勤俭持家,容不得半分铺张浪费和马虎行事。
可是,眼见自家面前有个火坑,却还有自己最亲近的人推着他们,向前面的偏路上走。
柳静眼边红了红,不想让奶奶和儿女看得,便背过身去。
“妈。”
路满轻声一叫。
“不用愁,不用怕。”
他的声音饱满有力,语气中的底气,像一只无形手去撑住母亲柳静微弯的腰背。
“你看下我脚边的编织袋里,装的是什么。”
路满给妹妹小霜一个眼神,路小霜立即会意,蹲下身子打开袋子,小手在里面一捞。
嗵,嗵,嗵——
三下闷响,三摞钞砖拍到覆着玻璃的书桌上。
解决(中)
“儿子,你哪来这么多的钱?”
柳静起先耷拉着眼皮,几丝零散梢叉的头发,映着她的神色略带憔悴。
而当三万元的现金,结实地被女儿路小霜码放到桌上。
柳静目睁口张,满脸上只剩下了茫然的错愕。
“你找顾家的丫头们,借来的钱?”
“哈哈哈哈——”路小霜实在没忍住,坐到了床边咯咯笑出来。
路满嘴角也勾出一个无奈的笑意。
如果是平常其他的家庭,没挣过钱的儿子,一下子拿出来小半个家底的巨款。
父母们多半会担忧这笔钱款来路不正,焦虑起自家孩子有没有干出违法乱纪的事。
而轮到他这里,可倒好,母亲一点儿也没往自己知法犯法的方向上去考虑。
反而猜测的最大的可能性,是自己的儿子找邻家白富美小姑娘借钱去了。
路满摸摸自己的脸,很白么,难道很像是适合吃软饭的?
“妈妈,你想到哪儿去啦呀。”
路小霜笑够了,跑到柳静跟前,张开双臂抱抱母亲。
“我哥又不是去给顾叔叔家当上门女婿,苓依姐和嘉儿姐,凭什么那么大方,出手就借给他这么多钱呀。”
路满白了妹妹一眼。
上门女婿?就凭他和老顽顾同志互相不对付的气场,真去吃住在他家里,翁婿俩人估计能尴尬到用脚趾把地板砖挖穿整裂咯。
“妈,不是借的。”路满手指在桌上轻敲两下,“借来的米下得了锅,充得一时饥,但解不了一世贫。这些是我在滨海师大的几天,分分角角挣来的。”
“胡扯。”柳静眉头深皱,“你当你妈是三岁小孩儿呢,这是多少钱?”
她拿起一叠钞票,在手中哗地一翻:“一捆就是一万块吧?你让你奶奶听听,她老人家那么大岁数,听说过有哪个小孩儿,几天就赚一套房首付的了?”
路满兄妹都下意识看向奶奶,老人家见到桌上的钱,神色庄重,听柳静这么一问,她倒是舒了口气般回答:“有倒是有,村西头闻家的女婿,现在是有名的顾老总了吧?他当年差不多成的就是这种气候。”
“妈,那能一样么?”柳静被老人家正经的语气,弄得无语了,“咱们拿什么和人家比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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