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醒悟要靠自己奋力一搏时,却为时已晚。
“她活不了。”
陈京观的声音落下在崇明殿的石岩上掷地有声,他听到崇宁发出一声声凄迷的笑,张冲点头应了一句“我知道”,又犹豫着继续问:“可死法,也有不同。”
从前谋逆者多处以极刑,非若绞杀,便是凌迟。可南魏自温书让撰写《刑文录》后,有了独属于自己的一套刑罚规则。
温书让三十岁任刑部尚书,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改了法则,他觉得人之将死,要依其生前种种一并定夺其罪,说白了他还是觉得不能因为好人做了一件坏事就认定他是坏人。
不过陈频死后温书让被贬,他那套想法也就随着《刑文录》的销毁灭绝于世。那日萧霖给陈京观的,或许是这南魏最后一本了。
陈京观眼眸低垂,他似乎能感觉到身后的目光正若即若离地游移在他身上。
按理说,陈京观应该要亲手杀了崇宁的。
“赐鸩酒吧。”陈京观顿了顿,“对外就说长公主因思虑过度病逝在盛州,她的罪,让萧祺枫去背。”
崇宁就这样离开了,她的皇帝梦随着一杯温酒下肚,和她一同葬在了陵寝。
陈京观这小小的手段,替崇宁隐掉了前半生的苦难,也替她淡化了后半生的疯癫。作为代价,南魏的史书撕去了记载“德丰”的那一页,崇宁到死也没有成为皇帝。
某种意义上来说,陈京观选择了比凌迟更让崇宁感觉到痛觉的手段。
陈京观没有再作停留,他推开崇明殿的大门,一阵微风拂面,连带着将殿内的血腥气冲刷得一干二净。
长阶下席英几乎在同一时间看到了他,陈京观见她望着自己有些发愣,他笑了,席英也笑了。
“你命真大。”
苏清晓冲上来抱住陈京观,陈京观听到他的声音略带鼻音。
“也亏得你们当机立断,当时崇宁本来打算挟持我逼你们退兵的,偏偏你们已经打了进来。”
“都是席英的决定。”
苏清晓转身看着席英,陈京观却感觉到了两人之间不同以往的眼神,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,“要不真杀了我给两位助助兴?合着我在里面生死未卜,你们倒是私定终生了?”
苏清晓作势一巴掌拍到了陈京观肩上,陈京观吃痛地叫了一声,“我活着不容易!我刚和别人鏖战一个时辰,我可受不住你这一巴掌了。”
“和谁?”
苏清晓的眼神绕过陈京观,他看到一个面生的少年站在陈京观身后。张冲朝苏清晓欠身问好,陈京观用手在他脸前摆了摆,“不是他,是贺福愿。”
“贺福愿?他不是投靠了江阮吗?今日的事还与他有关?”
陈京观没有应答,这些问题他也还没有答案,而他此刻不想再想这些了。
贺福愿死了,下一步他就要把崇州抢回来,他要亲口告诉温书让,他不在的这些日子自己都做了什么。
紧接着张冲的手下从崇明殿抬出三张裹着白布的担架,苏清晓略带疑惑地望着陈京观,“还有两个是谁?”
“一个是崇宁,她给薛雯昭备的毒酒用在了她身上。还有一个是薛雯昭,她刺杀崇宁不成选择了自戕,为了不让我们难做。”
那两张小床上的人并排从长阶而下,白布遮不住的长裙依旧鲜艳,陈京观看过去的时候,望见了自己替薛磐送的那个簪子。
“停一下。”
陈京观叫住了抬着担架的士兵,他低下头,那簪子的主人就安静地躺在那里。白布掩住了她的面容,散落下来的黑发中偶有银丝几缕。
陈京观原想掀开布再看她一眼,可最后手停在了布上,只是试探着碰了碰她的头发。
“你说,我要怎么同薛大人讲?”陈京观不自觉红了眼眶,“他种了一城的梨花等着你呢。”
苏清晓什么也没说,伸出胳膊搂住了陈京观,他感觉怀里的人颤抖地幅度更大了些,他却心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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