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您吉人自有天相,没到该见阎王的时候,阎王降不住。”
陈京观微微挑眉,抿了一口刚沏好的遥景毛尖,摊主往他这瞟了一眼,陈京观笑着点头没说话。
“这话说的,刘大人不做司丞改说书了?”
陈京观没有问刘郴为何会是今日这模样,眼前人的情态已经把真相告诉他了个七七八八,剩下的陈京观想等刘郴自己说。
“刘大人?”刘郴冷笑一声,“好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叫我咯。”
陈京观抬头对上平芜的眼神,瞧见他朝自己点了点头。
“不应该啊,当初茶税你也算是有功,关策没有给你再寻个出路?”
听到关策的名字,刘郴浑身上下止不住的颤抖,他将怀里的包袱握得更紧,脸上的泪水从两颊落下,冲刷着不知积攒了多少日的污垢。
“关策,”刘郴轻笑着摇头,“既然您提到他了,那有些话我就不得不说了。”
“您知道我当初为何会许了他用我父亲的名声保住他二叔吗?”
陈京观没说话,刘郴就抬起头紧盯着他的眼睛,“因为他告诉我,他和您说的一切不过是缓兵之计,终有一日他会把一切都说清楚,我会升官,我会和他一起去阙州。”
“可现在你也看到了,我活该。”
刘郴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泥泞,从椅子上滑落,双膝问地时发出一声闷响。
“我知道他是您的心腹,他帮您做了好些事情,反倒是我,一见面就让你身陷险境去救我,后来又被奸人蒙蔽害了那些茶农,您信不信我的话都不要紧。可您算上这次救了我三次,值得上我一句肺腑之言。”
刘郴朝陈京观磕了一个响头,包袱就放在旁边,陈京观现在才看出来,那里面装着一件小孩的衣服。
“请您务必小心关策,他是崇宁的人,他一直都是崇宁的人。”
一阵晚风刮过,陈京观的手握上了茶杯,不知不觉他们耗走了太阳,终于等到了那轮明月独唱。
只是陈京观没有表现出任何诧异或者失望,刘郴怯生生抬头看他,眼睛里还密布着猩红的纹路。
“您都知道?”
陈京观摇了摇头,刘郴努力想在他脸上寻到些情绪,可一眼望去只看到一池死水。
“算了。”
刘郴说罢就要走,却被坐在她后面的席英用剑挡住了去路,刘郴回头看陈京观的时候多了一丝惊恐。
“您要杀我灭口?”
陈京观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,他蹙眉道:“你说的难道不是真话吗?”
“是真话,我若有半句虚言,”刘郴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包袱,“就让我再也看不到我的宝儿。”
“那不就得了,坐吧,把你想说的都说完。”
后来陈京观让平芜去给刘郴到隔壁面摊买了一碗打卤面,刘郴本想着把话说完再吃,陈京观却告诉他不急。刘郴吃面的时候,陈京观盯着他一言不发。
当初排查那个影子的时候,陈京观把所有人都筛了一遍,他甚至又给甄符止去了信,让他将怀疑的人都写出来。
那张纸上有关策的名字,陈京观的心里也有。可关策的名字排在那一大堆名字的最后一个,也排在陈京观心里最隐秘的角落。
他知道他得信了,可他不愿意信。
他怕关策变成这样和他有关。
只是要问再往前陈京观有没有怀疑过关策,他也说不上。他在西芥死里逃生后,为什么谁也没告诉。他醒来后的第一反应骗不了他,有人背叛了他,或者说,那人终于露出了真面目。
陈京观好像是不愿想,也好像是不敢想,若这样一个人真的存在,他身边有多少人的死都与他有关。
“景州有句古话,人该如茶,清清白白。他们忘了根,我不能忘。”
“我想试着如您所说,用我的羽翼去护他们周全。”
如今再想起来,竟不知关策所说的有没有一句是真话。
陈京观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在阙州的朝堂上见到那个唯唯诺诺的男人,他身量小,又因为常年不受重视而弯了腰,可他在堂上的陈词铿锵有力,让陈京观真的以为他是南魏为数不多的良臣。
以至于后来即使发现关家不干净,发现关邵群身上可能还背着其他东西,发现关策对左疆奇的死还有隐瞒,发现关策在利用自己的谍子,陈京观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了。
这世上没有彻彻底底的好人,关策只要是灰色的,陈京观就接受。
可偏偏他似水墨,真假参半。
刘郴再提起关策,语气里多了几份恨意,他知道了自己妻儿的真正死因。
当初刘郴惹不起关策,虽说他给他们安排了前厅的屋子,可那原本是间柴房,刘郴的女儿夜晚听到老鼠叫,吓得一晚上没敢睡,刘郴就带着全家人搬回了后院。
结果关策的那把火放得毫无预兆,刘郴的妻子看到起了烟回房去抱女儿,火刚好从他们屋外燃起来,几乎一瞬对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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