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过去多久,薛砚明落了笔,舌尖弹个响,示意秋怜进来。
薛砚明将画呈与她瞧,“好看么?”
秋怜抿唇瞧上一眼,飞快耷下脑袋,“好看。”
薛砚明笑一笑,“我要将这画送与旁人,秋怜,你与画一起离开。”
秋怜有些茫然:“郎君要将奴婢送给何人?”
薛砚明紧捉她的眼眉,瞧见她瞳眸里自己恶劣的笑,道:“戚家郎君的好友,谭勉。”
他抚一抚秋怜微微发颤的脸,与她解释道:“戚家,想必你亦听过,我人微言轻,比不过家里那位做都督的大哥,世宦权贵见了我,只觉得我是个前程无望的庶子,秋怜,你能懂我么?”
他接着道:“小谭郎君这人,最是轻易深陷温柔乡,见了你,他定心生欢喜,届时乖秋怜,好秋怜,能否与他咬咬耳,叫他引荐我去见戚郎君?”
秋怜总算明白他的用意。
她心内叫喊着不愿,可为时已晚,已被他哄骗喝下那能令她穿肠烂肚的毒。
秋怜阖紧眼,感受他微凉的指尖在耳侧停留,半晌,点了点头。
秋怜退下后,乌奴方上前几步,“郎君,秋怜可用么?”
薛砚明掏出帕子擦拭手,嗤嗤而笑,“她是个不禁吓的,有那毒在她身体里,不怕她不忠心,人皆贪生怕死,何况蠢奴。”
乌奴:“郎君这番解禁,想接近戚家,是想彻底为三皇子效力么?”
薛砚明神色坦然,“自然,大哥一日是都督,三皇子便一日会看得起薛家,我姓薛,虽是个庶子,谁又晓得我是不是真的一无是处呢?”
往侯爷薛江林的书房那头瞧上一眼,葳蕤灯火下,他面上笑意更甚,叫人险些察觉不到眼眉里陷进的一丝阴狠。
“谁又晓得,我是不是,没有袭爵的能力呢?”
更深露重,子时的梆子敲过。
冬梅轻手轻脚从主屋退出,压低声音与冬莺道:“老爷与姨娘都睡熟了,此处我守着,你回去补补觉罢!”
冬莺不与她计较她言语里的明争暗斗,倒说做奴婢的守了屋子,好似就能入主子的眼一般。
遂只点点头,拂拂裙摆,裙身扫过石阶,往歇息的耳房走去。
稍刻,冬莺梳洗干净,疲惫之色尽显,往榻上平躺。
冬梅与她同睡一间,今夜想必不会回来,冬莺索性不去管,吹灭了灯烛,不紧不慢阖紧两个眼。
那厢,冬梅扭一扭丰腴的身子,频频回首往门上瞧,强压下一丝不甘心,倚着矮榻闭上眼。
不知几晌,两道身影翻进院内,互相睇眼。
片刻,当先往耳房去的那道身影肩上扛了个人,细了瞧,才晓得那人被块黑色料子罩着眼,唇间亦堵了团麻团。
四肢绵软无力垂下,显然已晕厥过去。
另一道身影看守稍刻,见已得逞,忙四下张望几眼,轻声跃了出去。
子时末,都督府掌起几盏微弱的灯。
商月楹披着披风,紧紧跟在薛瞻身侧,一张俏脸的神色有些许仓皇。
二人沉默穿过长廊,由薛瞻提灯。
商月楹没忍住压低声音问:“你就这样吩咐阿烈他们去绑人,被侯府发现了如何解释?”
熟料薛瞻未答她这个问题,反停步瞧她一眼,放柔声音道:“夫人,待会或许会用刑,你若是怕,我还是先送你回去歇息?”
“用刑便用刑!”商月楹撇开脸,固执没挪开步子,仍立在薛瞻身侧,反驳道:“这桩事是我发现的,我有知情的权利,再说了,兴许、兴许用不着你那堆刑罚呢,我若有法子能逼她说出来呢!”
拗不过她,薛瞻轻叹一声,又将她肩头披风系紧些,牵了她的手往前走,“那便你我一同前去吧。”
冬莺是被说话声惊醒的。
混沌思绪方被拂散开,她顿觉自个双手被反捆在身后,两个脚腕被麻绳捆得生疼,悄悄挣扎几番,绳的表面似生了刺,尽数往她脚腕的皮肉里扎。
依稀间听见几声‘她醒了’之类的话。
冬莺神色立时警惕,未再有动作。
脚步声响罢几声,唇间得到松快,方沉了嗓,要问上两句,忽听一把清丽声线唤她名字。
冬莺拧紧眉,怔松片刻,忽而一笑,“少夫人,奴婢白日里搭了把手好叫您不往地上摔,您就是这般对奴婢的?”
脑后打的结被解开,冬莺仍闭着眼。
再掀眸往前看,只见都督反剪两条胳膊立在不远处。
她身处陌生院落。
白日里见过的侍卫沉着脸侯在
一旁
商月楹则歪了脑袋瞧她,面容不复白日见到的那般乖顺。
冬莺尚还有心思笑,她环顾院落一圈,不紧不慢道:“拖少夫人的福,奴婢竟也有入都督府的一日。”
商月楹举着灯靠近,声音很轻:“冬莺,你应该是个聪明人,既已到了这里,想必就该晓得,你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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