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青拉辔驾马,薛瞻仰面倚靠车壁,只觉坊市早间的吵嚷辗转变成了一道催命符,催着他阖紧两个眼,叫他就这般沉沉睡去。
闭目调整气息,最终是催命符惊醒了灵魂,薛瞻沉声唤道:“元青,到了右掖门,你回府一趟,寻些醒神的药丸来。”
元青很快搭腔:“大人没休息好么?”
薛瞻只嗯了一声,未再答话。
元青:“知道了。”
甫一进金銮殿,却说那裴宿惊呼一声,握着笏板凑过来左瞧右瞧,“老弟,你昨夜打鬼去了?面色这般差!”
薛瞻淡然乜他一眼,只道:“你就没有睡不安稳的时候?”
裴宿却点点头,“对啊,我没有啊,我与夫人琴瑟和鸣,睡得好极了。”
他嗓门大,嘴又碎,嚷嚷几句便见旁的官员都歪了脑袋来瞧。
商恒之落在后方,抬眼睐着女婿的疲惫神色,不免趁景佑帝暂未打帘出来,挤着缝隙过去,小声道:“你今日是怎的?待会可别叫陛下瞧了笑话。”
言语之下便是叫薛瞻莫要殿前失仪。
见
是岳父,薛瞻倏软眼眉,温声道:“岳父放心,只是夜间没休息好罢了。”
商恒之狐疑瞧他,“这天热得脑子昏昏沉沉,你下了朝还要往骁骑营去,可撑得住?”
薛瞻:“叫元青回府取醒神药了,撑得住。”
他如此肯定,商恒之便不再讲旁的,又退回原本该待的位置。
半晌,景佑帝努力抻着佝偻的腰出来,照例盘问朝事。
六部与各司交代完毕,景佑帝抬眼一睇,却窥清脸色不大好的薛瞻。
忆起前些日子他递上的折子,闻声骁骑营在他的掌管下益发不错,景佑帝顿了顿,忽道:“薛卿,昨夜没休息好?”
“骁骑营如今倒是愈发像模像样了,比起先祖在时更胜一筹,这都是你的功劳,不若朕放你一日假,回府好好歇息?”
薛瞻持笏而出,答道:“回陛下,不妨事,只是府中昨夜有狸猫出没罢了。”
却说景佑帝‘啧’了一声,摆摆手,“别提什么狸猫不狸猫的,朕叫你歇上一日,你就回去歇着!”
景佑帝已如此言明,再拒绝便是不识趣,薛瞻稍稍一顿,只得伏腰谢过。
甫一下朝,穿过右掖门,便见元青摸了怀里的瓷瓶递来,“大人,药取来了。”
薛瞻接过瓷瓶,一指绕瓶身摩挲打圈,只道:“不必往骁骑营去了,今日告假,回府吧。”
旋身往马车里去,又一停动作,“拐道去趟泠仙楼,听裴宿说,泠仙楼新出了道点心,夫人还病着,吃些甜食兴许好得快。”
元青点点下颌,应声答下。
这厢,商月楹起了个大早,持着剪子剪了几支开得正好的芍药丢进挎篮里。
一面想着捣些鲜艳的花汁自个琢磨做些口脂,一面想着替秋千缠些亮色,伏腰坐上去轻晃,乐得闻上满鼻花香。
方旋裙往外走,却见春桃神秘兮兮过来,冲她挤眉弄眼。
主仆两个互相睇眼,商月楹立时轻咳几声,瞥一眼在旁伺候的小婢女,“春桃,我怎么觉着有些热呢,这咽喉还是有些痒,快,来扶我回房歇歇。”
春桃‘欸’了几声,忙搀着她往花韵阁去。
浑然未觉拐角长廊那头有道身影正徐徐而来。
甫一进门,都顾不得掩紧,春桃当先耸动两个肩,“夫人,方才我拐去前厅寻妈妈,您猜我瞧见什么了?”
商月楹乜她一眼,伸手点点她圆润的鼻尖,催促道:“别卖关子!是不是与薛瞻有关?快讲与我听!”
春桃贴耳过去,“元青那木头竟半路折返回来,妈妈问他,他讲都督吩咐,叫他回府取些醒神的药,奴婢听他与妈妈说的话觉得好笑,细细一听,才晓得都督险些在马车里睡过去!”
沉默几瞬,唯余风声刮来蝉鸣。
商月楹渐渐瞪圆两个乌黑瞳眸,紧紧咬了半片唇,一手抓紧春桃的胳膊,忍到双腮涨红,半晌,忍不住放声大笑。
“你讲什么?”她剪起胳膊叉腰,松了春桃,辗转去撑妆台,不叫自己笑得太过分而卸了力气,“他在上朝路上险些睡过去?”
与春桃对视几晌,她仰起打颤的花容,擦几下眼角的泪,笑道:“哎哟,我不行了,春桃,快,我笑得没力气了,搀我去榻上坐会。”
打帘往里走几步,方忆起矮榻前两日被搬去了绿荫下。
“哈哈”商月楹索性歪了身子,往帐内一倒,滚落几圈,一把嗓笑得发颤,“怎么办,春桃,肚子好疼,我想停下,但我停不下来”
但见春桃亦没忍住,‘噗哧’一笑,却忽觉身后有目光落过来,她暗暗嘀咕,回首一扫量——
拎着一道食盒立在门口,神色平静睇着她的,不是都督又是何人?
春桃立时噤声,听着帐内的盈盈笑声,顿觉头皮发麻,乌鬓发胀,微微缩着脑袋,悄无声息地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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